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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的奇妙冒險bl同人

cp:D承(D)、花承花、D花(D)

原作世界線改寫,三部終戰落敗囚禁


Ch.22 Neck and Neck

 

『我愛你。』

 

花京院是這麼說的。

那時,承太郎短暫地思索了片刻,給出了他認為合適的回覆:

 

『我知道。』

 

承太郎一直都認為有許多事不必明說,例如這一趟旅程他們有很高的機率是有去無回,例如老頭子、阿布德爾以及波魯那雷夫總是有意無意地避免讓他和花京院親自動手殺人,例如花京院隨著旅途而越發隱密的視線。

花京院的視線相當隱密,卻不夠隱晦,哪怕十次中有九次花京院能在被察覺到之前別開目光,但僅僅是剩下的那一次,就足以讓承太郎讀懂花京院眼中的渴望。

 

因此,他知道那是花京院,那張嘴、那雙手、潛伏在縫隙之中監視著他的耳目……

肉芽固然能改變人類的思考方式,然而卻無法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否則當初迪奧也不必大費周章地以「殺死妹妹的兇手」為餌誘導波魯那雷夫成為刺客。

花京院與波魯那雷夫同樣曾是肉芽的受害者,但花京院並沒有提過他被植入肉芽後,迪奧是用什麼條件驅使他成為刺客,承太郎也從來沒問,不過如果要根據他對花京院的了解做出推測的話……恐怕迪奧在指使花京院時所並沒有花費太多的心力。

 

承太郎並不認為那是多麼可恥的事,畢竟波魯那雷夫對於復仇的執著源於妹妹的慘死,即使是肉芽也不可能抹除這點,相較之下,花京院雖然是替身使者,但生長於相對安穩的環境之中,又不像阿布德爾一樣提前透過SPW基金會得到了迪奧的情報,在第一次見面時如果能立即迸發出足以對抗肉芽的強大意志那才奇怪。

 

那都是過去式了。

承太郎從在迪奧的宅邸中睜眼的瞬間起就抱持著的諸多疑惑,當他終於確信花京院以屍生人之姿復活時,一切便豁然開朗。

迪奧為什麼會留他一命?

迪奧為什麼會如此優待他?

迪奧為什麼願意如此仔細地照顧他的夥伴?

每個疑問的背後都能找出幾個理由,但每一個理由都不夠充分,不過如果花京院從一開始就待在迪奧身邊,那麼就說得通了,是花京院透過某種方式說服迪奧去做這些多餘的事。

即使一度喪失性命、被植入肉芽,在他眼前的仍然是他所熟悉的花京院。

 

因此,承太郎也能斷言,花京院對他的碰觸以及窺視並不是被肉芽植入後才萌生的念頭,而是花京院一直以來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承太郎一直都能感覺的到來自縫隙之中的窺視——在他用餐時、閱讀時、洗澡時,甚至連他在迪奧的床上時也不例外,當然,這點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畢竟「知道自己何時受到窺視」也才能找到監視的死角,這是他僅有的幾個優勢之一。

窺探,以及被窺探……當花京院和他告白時,他的腦中一瞬間便閃過了這些,所以他回答:我知道。

 

當他終於徹底理解花京院所制定的作戰計畫的瞬間,一個相當不合時宜的念頭閃過了他的腦海:

或許,那時他應該多說些什麼的。

 

承太郎對花京院或是阿布德爾的計畫所知甚少,他為了尋找不知是否存在的顱骨而和花京院兵分兩路,就在他幸運地發現裝著顱骨的玻璃鐘罩時,綠色法皇的觸手送來了一張極其簡易的地圖,地圖上用紅筆標示出了一個位置,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文字註解。

從地圖送到他手中的時間來判斷,這張地圖應該是阿布德爾透過花京院交給他的,地圖上標示的地點肯定事先安排了某種陷阱,雖然承太郎無法得知細節,但他依舊在拋出喬納森‧喬斯達的頭骨後頭也不回地朝地圖所標示的大略位置奔去。

他的判斷沒有錯,那個十字路口裝設了大量的紫外線燈具,而那量轎車就是誘餌,然而只有這些還遠遠不夠,花京院既然把地圖交給他,就代表花京院已經進一步將陷阱改良到了足以對付迪奧的程度——在五十日的旅程中,承太郎通常能在第一時間理解花京院的作戰計畫,無須言語,然而這次並非如此,直到紫外線燈亮起、迪奧消失的那一刻,承太郎才終於在腦中勾勒出了整個計畫的輪廓。

 

他的身軀比他的大腦更早展開行動,他的直覺發出了咆嘯,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否則就來不及——

 

『老頭子!花京院現在是屍生人!』

 

他的心臟在胸腔中瘋狂地跳動,只要再晚一瞬間,他就得眼睜睜目睹花京院和迪奧一起化為灰燼。

 

他從明亮如同白晝一般的街道跨入濃重的陰影之中,如果不這麼做他就無法拯救花京院,即使機會渺茫,但只要能將迪奧推入那片白光之中,就是他們的勝利……然而這終究只是理想,或者說妄想,他在狹小的巷弄內不占優勢,花京院再次被植入肉芽,吸血鬼的毒素也再次侵入他的體內。

熟悉的無力感讓承太郎知道自己最多只剩下幾秒,在模糊的意識中他聽見迪奧命令花京院關閉所有紫外線燈,下一秒,所有聲響便盡數隱沒在綠寶石清脆的鏗鏘之中。

 

那一刻,他並沒有讓白金之星暫停時間,然而眼前的畫面卻慢了下來,在璀璨的光輝之中,他看見綠色法皇的身影在發出攻擊後隨即消散,露出了花京院錯愕而不可置信的神情。

綠寶石水花瞄準的並不是他的軀幹或者頭部,而是白金之星的肩甲,目的是為了將他向後推出巷口、推入紫外線燈的光芒之中。

 

那時他應該要說些什麼的,除了「我知道」以外的——

 

 

 

 

 

「阿布德爾先生!空條先生醒來了!」

阿布德爾的心臟因為急促的呼喚而高高懸起,隨後又重重落回原處,「我知道了,謝謝,我立刻過去。」

阿布德爾看著基金會職員臉上難掩的興奮,努力讓自己不要受到這股過於積極的情緒感染,承太郎能醒來當然是好事,但現在整件事仍未結束,他必須保持理智……這很難,通常喬斯達先生、花京院和承太郎都能做的更好,他們都比他更適合坐上牌桌。

阿布德爾搖了搖頭,讓替身拿過了靠在床邊的拐杖,站起身,看向蜷縮在枕頭邊的小型犬,「伊奇,我先去看承太郎了,波魯那雷夫就就麻煩你了。」

伊奇打了個呵欠,轉了個方向用屁股對著阿布德爾,金屬前肢懶散地一揮,爪子又勾下了幾根銀色的頭髮,喉嚨中發出一陣大概代表同意的呼嚕聲。

 

「謝謝。」

 

阿布德爾拄著拐杖向承太郎的病房走去,途中不抱什麼希望地向身邊的員工確認:「喬斯達先生拍攝的念寫有分析出什麼嗎?」

「沒有,不管怎麼怎麼調整都只能看見一片黑暗。」

「是嗎,我知道了。」

阿布德爾忍住了一聲沮喪的嘆息。牌桌,想想牌桌,控制外露的表情很重要,他不能在太多SPW基金會職員面前表現出情緒,這會影響整體士氣。

 

喬瑟夫以及波魯那雷夫在取回靈魂後立刻就恢復了意識,然而臥床數個月讓兩人完全失去了自主行動的能力,體力也遠遠不如常人;喬瑟夫在配合花京院進行作戰後,又強撐著拍攝了數張念寫後才再次陷入昏迷,阿布德爾對此由衷感到敬佩,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他們仍無法靠那些照片鎖定花京院或迪奧的位置。

 

幾間病房離得不遠,幾步路就到了,阿布德爾在門上輕敲了兩下,「是我,阿布德爾。」

房門很快就從內側被打開,負責開門的基金會職員並沒有多說什麼,迅速地讓到一邊,讓阿布德爾能看到在病床上坐起身的承太郎。

承太郎的狀態和稍早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差別,全身上下都是繃帶以及紗布,膚色比起阿布德爾記憶中蒼白了許多,眼下帶著一圈陰影,阿布德爾注意到承太郎身上的點滴以及監測用儀器都已經拆除了,一旁的醫生也沒有多做交代,顯然之前讓承太郎陷入昏迷的不明毒素已經失去了作用,也沒有造成進一步的危害。

 

阿布德爾注意到承太郎的視線在一瞬間掃過了他的全身,接著承太郎便開口:「其他人呢?」

「喬斯達先生和波魯那雷夫都醒過幾次,現在在休息,伊奇很好,花京院……被迪奧帶走了。」阿布德爾言簡意賅地說明了現狀。

承太郎面無表情地沉默了幾秒,「多久了?這是哪裡?」

「現在是凌晨四點,距離我把你們帶回來差不多二十四小時。我們還在開羅,是趁著白天移動的,換了很多趟車,喬斯達先生之前說過只要拉開到一定距離,迪奧就沒辦法立刻找到你們。」

當然,也只是無法「立刻」找到人,如果再多待幾天的話就不好說了。

 

「你在放火之前有見到花京院嗎?」承太郎在阿布德爾一個「有」字都還沒說完前就繼續說了下去:「告訴我你和花京院都說了什麼。」

阿布德爾早早就梳理好了自身擁有的情報,「SPW基金會布置了紫外線燈陷阱,我原本打算想辦法把他引到那個路口,所以我見到花京院時就把陷阱的地址告訴他了,但是他說迪奧的能力很棘手,這樣還不夠,陷阱交給他來想辦法,要我把紫外線燈的開關交給他,等車開走後藏在附近,在他通知後用火把房子包圍起來,避免屍生人跑出來,然後再去那個地點支援。」

阿布德爾換了口氣後繼續說:「我放了火之後就坐車過去了,快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紫外線燈打開,還有你站在那裡,然後……就看到你消失了,然後又看到你從巷子裡飛出來,我沒有看到花京院或迪奧,我只好先把你帶走。」

「老頭子那個時候在哪裡?」

「在那輛車裡,坐墊下可以藏人。」

 

阿布德爾等了幾秒,確認承太郎沒有要繼續發問後才開口:「那時候到底怎麼了?」

「他想跟迪奧同歸於盡。」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阿布德爾愣住了,「什麼?」

「花京院現在是屍生人。」承太郎深深吸了一口氣,「迪奧的能力是暫停時間,所以如果按照你原本的安排,那個渾蛋會在發現陷阱的瞬間就逃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花京院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老頭子蒙混過去的,反正他大概只和老頭子說有辦法把迪奧引誘到身邊,要老頭子趁機用波紋連他一起攻擊。」

 

阿布德爾瞠目結舌地瞪著承太郎,「花京院他被變成……!我是說……」

承太郎的話語一如往常地簡短,但先前阿布德爾早已針對那個陷阱反覆思索過無數次,因此他迅速地理解了來龍去脈。

 

迪奧在察覺到陷阱是紫外線燈時,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尋找安全的陰影處躲避,但在不知道燈具總數以及方位的情況下,迪奧也不可能知道何處才是安全區,此時他唯一能參考的指標就是在場另一個無法受到光照的存在,而花京院便是利用這點來誘導迪奧,讓迪奧踏入自身所在的巷弄,並以自身為座標讓喬瑟夫設下波紋陷阱。

阿布德爾聽懂了,卻依舊不可置信。

花京院是屍生人,這就代表如果花京院的計畫成功執行,波紋便會隨著隱者之紫傳導到迪奧與花京院身上,讓兩人一同化為灰燼,阿布德爾不明白花京院怎麼會選擇如此極端的做法。

 

承太郎在病床上坐直了身軀,「有辦法知道花京院被帶去哪裡了嗎?」

「喬斯達先用念寫拍出了幾張照片,但分析不出有用的結果。SPW基金會的職員還在用其他方式調查,但是、」

「現在能戰鬥的還有誰?」承太郎緊接著追問。

「等等,承太郎,你不會想現在就想去找迪奧吧?!你不久前才昏過去,還沒有……」

「那是那傢伙的毒素搞的。」承太郎打斷了阿布德爾的話,白金之星的身影浮現,輪廓清晰,神情一如既往地堅毅,「效果已經差不多沒了,我有經驗,沒事。」

「什麼經驗……等一下,就算這樣,能戰鬥的也只有你和伊奇,我勉強算吧,但我現在還沒有辦法正常行動,波魯納雷夫和喬斯達先生更不用說了!何況就算你想找花京院,你要去哪裡找?」

「只要我出去了迪奧就會主動找過來。」承太郎一邊說一邊掀開身上的薄被,雙腿穩穩地踩到了地板上,完全無視醫生臉上不贊同的神情,「先宰了那傢伙,然後再找花京院。」

「至少等個一兩天,先把無法戰鬥的喬斯達先生他們送走,然後再、」

「不能再等了。」承太郎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臉上透出幾分焦躁,「那傢伙,花京院,他現在一心想找死,迪奧不一定會阻止他,所以我一定要在早上之前找到花京院。」

「你是說,花京院為了避免讓自己成為人質所以……!」

「不是,是因為……」承太郎惱怒地呼出一口氣,「晚點再說,總之我要先找到他,或是先找出迪奧……我的帽子呢?」

「承太郎,如果你要去,至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房門被撞開的巨響打斷了阿布德爾的話,阿布德爾花了半秒鐘思考為什麼每次被打斷的總是自己,以至於他慢了半拍才聽懂SPW基金會職員口中的話。

 

 

「阿布德爾先生!花京院先生他剛剛————」

 

 

 

 

時間是凌晨三點。

迪奧靜靜地坐在真皮沙發之中,視線朝向前方,但並未確切落於任何事物之上。

他自認並不是一個念舊的人,然而當他意識到光是處理一場火災就必須耗費他將近二十四小時來處理善後的時候,他確實有點懷念百年前能夠隨手消滅一個小鎮的時代。

這個時代有太多工具、太多眼睛,這意味著當一棟建築的外牆毫無預警地在一夜之間被燻黑的話,會有無數的人類蜂擁而至,警察、記者、多管閒事的醫護人員——當然,迪奧沒空處理這些瑣事,所以他將整棟焦黑的建築以及其中的屍生人全數扔給泰倫斯處理。

迪奧知道泰倫斯被花京院從行駛中的車輛中踹了出去,渾身都是瘀青還有挫傷,他也知道人類在這種情況之下應該好好靜養,所以他問了泰倫斯需不需要臥床休息,而泰倫斯嚇得差點當場休克,臉色發白地保證自己不需要休息,只要稍微包紮後就能繼續工作,並且對天發誓這次絕對不會搞砸。

迪奧的嘴唇抿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泰倫斯很聰明,沒有聰明到可以應付所有的突發狀況,但又聰明到足以意識到自己的過失有多嚴重,並用盡全力來彌補,以免自己真的落入需要永久臥床休養的情況,所以迪奧才會留著泰倫斯和丹尼爾。

 

然而即使將那棟舊宅相關的事務全部扔給泰倫斯,迪奧依舊有不少瑣事需要親自處理,在過去十幾個小時之內,那些無謂的瑣事佔去了他太多的時間,以至於他直到此時才有空靜下心,詳細地檢視自己在昨天到底犯了多少錯。

 

主要是那個陷阱,在那輛轎車出現時,他就意識到了陷阱的存在,陷阱的形式大致上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沒放在心上,畢竟只要「世界」還能停止時間,波紋或紫外線燈都不足為懼,問題在於他漏掉了最關鍵的一部分——花京院。

 

花京院……花京院手中肯定有某種可以同時打開所以紫外線燈的遙控器,現在想想那些燈具打開的時間太一致了,如果是用綠色法皇的觸手來啟動開關的話不可能辦到這點,既然如此,花京院特地放出觸手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誘導他在陷阱啟動時移動到花京院的身邊。

如果這個假設為真,那花京院一定也在打開紫外線燈的同時就把遙控給毀了,所以那個時候他用肉芽命令花京院關閉紫外線燈也毫無用處……話又說回來,那時候他分明已經植入肉芽了,綠色法皇卻依舊朝著白金之星發出了攻擊,將承太郎推到了他無法觸及的燈光之中。

 

他應該要想到的,有鑑於花京院還受肉芽控制時,就有好幾次在正午時分遊蕩到宅邸大門前,彷彿在思考要不要直接走進日光中。

他知道花京院有自殺的念頭,不過他以為花京院在完全清醒且理智的情況下不會這麼做。

顯然他搞錯了。這是個難以忽視的嚴重失誤。

 

不只是花京院,他在承太郎身上也犯了錯。

他沒有正確地預料到承太郎的目的,因此他才會追著承太郎踏入陷阱,他從最初就不該放水,否則他應該能在那之前徹底壓制住承太郎——

 

迪奧的思緒一滯。

他為什麼放水了?

為什麼他想的是「壓制」而非「殺死」?

 

經過幾個月來的實驗,他比以前更加確定了喬斯達的血液之於他的功用,與其說是潤滑油,不如說是某種專屬於他的特效藥,喬斯達的血液對這副身軀有益,然而並非必要。

就算他的實驗結果有誤,他也不必留下承太郎的命,畢竟喬瑟夫的女兒還好端端地活在日本……

最後,在那條巷弄中,他為什麼沒有直接將承太郎的手臂扯斷,而是將毒素注入人類的軀體之中?

 

「『錯誤』……是嗎?」

迪奧站起身,走向了一旁的床鋪,屍生人正在床上安詳地沉睡著,肉芽依舊控制著他的肉體以及精神。

 

在花京院把承太郎推開後,他用肉芽切斷了花京院的意識,接著利用建築的陰影避開了紫外線燈,在天亮前將花京院帶回了這裡。

最初正是因為花京院,他才會出於好奇而留下承太郎。

因為花京院……

 

 

 

花京院睜開雙眼。

綠色法皇反射性地朝四面八方延展而去,布滿了整個空間,直到他掌握了所有的細節——只有一個位置除外,觸手在某個很靠近他的位置被全數彈開了,因此他立刻就知道了是誰站在那裡。

他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困惑地轉頭看向迪奧,「你怎麼又把我帶回來了?」

 

迪奧沒有回答,他只是安靜地佇立在床邊,面無表情。

花京院坐起身,再度用指腹碰了碰接近髮際線的位置,他摸到了一個正在閉合的傷口,但是沒有肉芽,其實早在他冒出要確認肉芽是否存在的念頭時他就知道迪奧已經抽出了肉芽,他只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還記得失去意識之前的事,迪奧強行切斷他的意識造成的效果和一般的昏迷或睡眠不同,因此對他來說,在計劃失敗後把承太郎推出巷口只是幾秒前的事而已。

不過整體來說,計畫很順利,直到最後十秒左右都非常順利,即使最後在關鍵之處出了差錯,他也成功讓阿布德爾他們把承太郎帶走了,迪奧的表情讓他相當確信這點,所以他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會醒來。

 

他在迪奧還沒回到宅邸時就從阿布德爾口中得知了計畫,阿布得爾和基金會一同制定的計畫很好,但只要迪奧還能暫停時間,這個計畫就不會奏效,所以他按照自己所知的情報稍微改良了一下計畫。

他要求喬瑟夫先生先用隱者之紫纏在自己的腳踝上,然後等到迪奧出現時再一口氣製造出包圍網並釋放波紋,幸好喬瑟夫先生現在還很虛弱,無法持續使用波紋,否則他還必須另外想出某種藉口來說服喬瑟夫先生不要一開始就用波紋纏繞隱者之紫,以喬瑟夫先生的精明很可能會因此察覺到事有蹊蹺,因此而不願意配合。

如果不是剛經歷過長達好幾個月的昏迷,喬瑟夫先生可能在清醒的瞬間就會質疑他為什麼還活著,而且絕對不會相信什麼「我剛好被救了下來」之類的爛藉口。

 

不過即使騙過了喬瑟夫先生,他還是沒騙過承太郎,承太郎的反應真的太快了,他明明只有指示承太郎把迪奧引誘到指定位置附近……

 

「唉……算了。」花京院嘆了口氣,坐起身,「你們為什麼反應都這麼快?」

 

承太郎是這樣,迪奧也是,如果承太郎慢了半拍的話,隱者之紫上纏繞的波紋就能讓迪奧化為灰燼,如果迪奧的反應能再慢上片刻的話或許紫外線燈的陷阱不用他改良也可以生效,但他們的反應速度真的太快了,更不用說還有作弊一樣的替身能力。

如果迪奧無法停止時間,那他就算反應夠快也來不及迴避,SPW基金會的陷阱相當完善,那些紫外線燈有一部分大剌剌地被裝設在屋頂上、巷弄中以及路邊停靠的卡車內,但更多的紫外線燈被隱藏在在招牌、路燈以及車頭車尾之中,即使迪奧來的及破壞那些顯眼的是幌子,他也依舊會落入陷阱。

但停止時間真的……

 

 

「你想自殺。」

 

花京院眨了眨眼,他抬頭看向迪奧,「呃?」

迪奧沒有重複剛才的陳述句,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嗯,應該?」花京院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迪奧看起來並沒有在生氣,本該確定的回答也因此摻入了幾分困惑。

「你也和百年前那些蠢貨一樣,認為這是『被詛咒的骯髒生命』嗎?」

花京院沒想到迪奧會問這個問題。

 

「不是,嗯……」花京院沒有受到肉芽控制,也沒有必要回答迪奧的問題,但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別的事能做了,「生命就是生命,或許在個體能力和食物鏈上有差異,但沒有什麼骯髒或聖潔之分,我是這麼認為的。」

迪奧挑起眉毛,「哦?那為什麼你現一心想著尋死?」

「我已經……」

「別想用『已經死了』這種說法蒙混過關。」迪奧打斷了他,「你還可以思考、還可以使用替身、還可以想著找死,至少現在你還沒有死。」

 

花京院把剩下的狡辯吞了回去,迪奧是對的,雖然他總是說自己已經死了,但事實上他目前的狀態依舊和傳統意義上的屍體相去甚遠。

花經院盤起腿,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我都跟你說過了。」

「你跟我說過很多事,花京院。」

「嗯……是啊。」花京院嘆了口氣,「我說過,就算我能回到日本,我也已經沒辦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了,你也這樣說過,雖然你那樣講是為了讓我幫你留下承太郎,可是那也是事實……我回到日本的話,只會成為所有人的負擔。」

「『所有人』?」迪奧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我的家人,就算我請SPW基金會幫我背書說我是得了怪病沒辦法接觸紫外線好了,但我不會老,過了五年十年後,他們該怎麼辦?還有SPW基金會,我不知道……情況好的話或許有人可以協助我,但如果有人只是想研究我呢?我可不想變成什麼實驗動物,但我欠喬斯達先生太多了……還有承太郎,承太郎他啊……」花京院扯了一下嘴角,「我有一天一定會開始後悔,後悔沒有讓你把他監禁在這裡一輩子,讓他永遠沒辦法離開我的視線,雖然我知道你是在說謊,我知道,但是……我不確定等承太郎真的愛上了別人之後我還能不能這麼理智,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當然也有可能我那時就已經不喜歡承太郎了,也是有這麼可能,誰知道?但是萬一……我真的不知道,與其等到那一天,還不如就在這裡做個了斷,只要成功的話喬斯達先生就能殺了你,然後我也不用繼續煩惱下去,承太郎——」

花京院的話語倏然中斷。

 

承太郎也不需要因為他的存在而感到困擾了——他本想這麼說。

 

那一瞬間,他們本來有機會能殺死迪奧的。

但是計畫沒有成功,因為承太郎的反應太過迅速,因為承太郎不可能坐視他死去,因為承太郎……

花京院低下頭,用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孔。

 

因為那是承太郎啊。

正因為他明白承太郎會做出何種選擇,他才會在仍被肉芽控制時就一次次地試圖開啟那扇沉重的大門,好讓自己早已冰冷的身軀伴隨著燙手的情感在刺目的日光之中燃燒殆盡。

他覺得自己彷彿某種詛咒,陰魂不散地糾纏著承太郎,即使他和承太郎一同回到了日本,他的異常也會時時刻刻提醒著承太郎他的生命已然逝去,這樣就已經夠糟了,而他甚至還無法滿足於「朋友」這個身分……

 

花京院沉默了許久,而迪奧並沒有繼續提問,或許是已經了解了情況,又或者只是對於他的多愁善感失去了興致。

 

「……迪奧,你呢?你在想什麼?」花京院在提問時依舊低著頭。

「為什麼會這麼問?」

迪奧的聲音從一段距離之外傳來,他在花京院沉浸於思緒中時早已挪回了那張沙發。

「嗯……我以為你會更生氣一點。」

「對你?」

「對所有的事。」

「確實。」

 

花京院又等了將近三十秒,依舊沒有得到下文,顯然「確實」就是迪奧全部的回覆了。

花京院帶著困惑,終於將臉孔從手掌中抬起,再次望向迪奧,後者的神情並不像是在生氣,更確切地說,迪奧的注意力似乎根本就沒在他身上,吸血鬼的腦袋微微側向一邊,雙目注視著圓几上的玻璃鐘罩。

 

「你也有猜到這傢伙在這裡嗎?」

「呃……?」花京院愣了一下才搞懂迪奧指涉的對象,又過了好幾秒才聽懂整個問句,「我不知道……應該說,我現在才知道。」

迪奧的眉毛稍稍挑起又落下,似乎並不意外,「是嗎。」

「……所以,承太郎那個時候問我你有沒有什麼不讓旁人進入的空間……就是要找喬納森先的頭骨?」

花京院一邊整理思緒一邊開口,完整組織出問句的同時他也幾乎百分之百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迪奧沒有回答,花京院就視同默認,他一聳肩,「我就說承太郎很聰明吧?」

花京院也不知道承太郎為什麼能做出「迪奧依舊保留著喬納森.喬斯達的頭骨」這個判斷,但這不妨礙他用一副「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的態度諷刺迪奧。

反正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迪奧才不會因為一兩句難聽話對他做什麼。

 

迪奧斜睨著花京院,不置可否地哼了聲。

 

「所以……承太郎到底為什麼會知道你留著那個?」

花京院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他其實也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片刻後迪奧竟然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承太郎說我對他的頭部特別執著,還有……哼。」

「還有?」花京院追問了一句,但這次他沒有得到答案。

連續的對話將花京院低落的情緒沖散了一些,他翻身下了床,將身上的衣物拉的平整一些後才走向迪奧,在迪奧身旁站了幾秒,發現後者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後更是得寸進尺地彎下身細細審視迪奧的神情。

「他說了什麼?太聒噪?想太多?太執著於過去?」

 

迪奧的臉色陰沉了些許,人形替身出現在一旁,揪住了花京院的後領向上提,花京院識相地站直了身軀,一聳肩,「這是事實啊,你真的太喜歡說話了。我不知道你都跟承太郎說了什麼,不過你真的跟我說了很多事……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但通常來說你應該也不會把這些事和隨便哪個人分享,對吧?不可能是因為你很信任我們吧?怎麼想都是你早就打算把我們都殺了,畢竟只有死人不會洩密。」

 

迪奧哼笑了一聲,沒有因為花京院點出的真相而產生絲毫心虛,但他的嘴角很快就因為花京院的下一句話而落了下去。

「你真的很在意喬納森先生。」

「花京院。」迪奧語帶警告,但花京院沒有就此住口。

花京院將膝蓋壓在椅面上,伸手摟住迪奧的腦袋,稍稍低下頭,「在海底時,你也是這樣緊緊抱著喬納森.喬斯達吧?你必須看著他的頭顱一點一點腐爛,但是你束手無策……所以你只能像對承太郎那樣,一直、一直說個不停,對吧?」

「…………花京院。」

這次,花京院沒等金色的替身動作,自己迅速地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

 

「那現在呢?你要怎麼辦?」迪奧稍稍偏過頭,「你的『同伴』們只帶走了承太郎,他們把你拋下了。」

「他們只要有機會就會回來,你明明就知道。」花京院面對對拙劣的挑釁絲毫不為所動。

迪奧哼了聲,從扶手椅上站起身,不發一語地走調頭走向門口,花京院沒有多作確認就邁步跟上。

 

他們一前一後經過了幽暗的長廊,踏上了陌生了石階,樓梯是螺旋狀的,讓人在持續向上攀登時相當容易迷失方向感,花京院也懶得花費心思去搞懂自己的位置,因此他任由思緒發散。

 

為什麼這裡沒有電梯呢?

照理而言這裡應該還是開羅市區,市區內的建築到底哪來這種古堡般的內部裝潢?這算不算是某種吸血鬼的浪漫?

不對,要說吸血鬼的浪漫什麼的,迪奧出生的時間可能比近代很多吸血鬼題材的作品都早,這麼說來不知道有沒有吸血鬼小說是以真正的吸血鬼為原型的……

 

他們在沉默之中抵達了螺旋的盡頭。

不算寬敞的空間中擺放著一具棺木,迪奧俯身將玻璃鐘罩放置在棺木之上,接著才轉過身,望向花京院。

「和我一起去把他帶回來吧?花京院。」

低沉的嗓音依舊和當初一樣輕柔,提議的內容也如此誘人。

 

吸血鬼的身後是敞開的窗戶,微弱的星光以及建物的光芒將吸血鬼的輪廓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花京院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夜晚——異於人類的美麗怪物向他提出了邀請,縱然生物的本能因近在咫尺的威嚇而發出悲鳴,層層恐懼之中卻依舊藏著連他自己都難以意識到的、毫無理智可言的欣喜。

 

眼前的人、或者說怪物,和自己一樣。

他看的見綠色法皇、看得見自己唯一的朋友。

所以……

 

「……不要。」花京院回答,「我不需要更多情敵了。」

迪奧對這個答案似乎不太意外,只是聽到「情敵」兩個字時稍稍揚起眉毛。

「你喜歡承太郎,我又不是瞎子,你明明不需要他的血了,但你還是想把他帶回來。」花京院哼笑了聲,「而且為了避免承太郎真的和你拼命,你甚至沒有把我殺死」

 

迪奧的眉心出現了淺淺的皺褶,沒有立刻回應。

在幾個月的相處後,花京院通常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讀迪奧的沉默,然而此時花京院卻無法理解迪奧的情緒。

 

「你記得呆頭鵝嗎?」

「……什麼?」

花京院因為沒頭沒尾的問句而陷入困惑。

「呆頭鵝,你們讓他開了我的棺木。」迪奧耐心十足地重複了一遍,還加上了一點提醒。

花京院眨了眨眼,腦中緩慢地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瘦小、怯弱、恐懼……他們在迪奧的宅邸中遇見的那個男人,或者說吸血鬼,最終被迪奧親手剖成了標本一般的屍塊,「……記得,但是這跟現在有什麼關係?」

「跟現在沒有什麼關係。」

「……什麼?」花京院還是沒有聽懂。

 

眨眼間,花京院眼中的景色變換,風聲在身後呼嘯,面前是迪奧毫無表情的面孔,身邊則是石造的窗框——迪奧停止了時間,並將他帶到了窗邊,他在混亂 中理解了自身的處境。

眼前的景色在下一瞬間消失了,陰影覆蓋了花京院的視野,接著後腦就傳來了尖銳的痛楚,如果他還是人類的話,他應該已經死了。

 

「未來……是『未來』啊,花京院。」

花京院聽見迪奧在他耳邊低語。

「如果不明白我的意思,問承太郎吧。」

 

接著,迪奧的手掌貼上了他的胸口,花京院的身軀驟然騰空,他望著幽暗的星空,茫然地向下墜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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