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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賊王BL同人,CP為多佛朗明哥X羅西南迪

與原作相去甚遠的、羅西南迪不曾身為柯拉松的世界線

名稱有點混淆,總之是以我喊習慣的版本為主

 


羅西南迪傷的很重,幾處槍傷差點讓他體內的血流乾,全身上下大半骨頭不是斷就是裂,除此之外還有不計其數的挫傷和瘀傷,雖說搶救及時,但人還是在鬼門關前徘徊了幾天。

 

羅西南迪最終還是醒過來了,最初他只能勉強睜眼,撐不過半個小時就會再次陷入昏睡,但在幾天過後,他就可以靠著他人的幫助坐起身了,全身上下的傷勢也以怪物一般的速度癒合。

對於每一個來打探羅西南迪傷勢的家族成員,羅都如實回覆,因此唐吉軻德家族中所有的人都知道羅西南迪正一天一天好起來。

當然,沒有人會湊到多佛朗明哥面前問他該如何處置那名本該被處決的傷患,所有人都默契十足地保持了沉默。

多佛朗明哥並非察覺不到沉默中湧動的暗流,他只是還不打算處置,他只是……還沒有心思去處置。

當羅西南迪重傷昏迷時,他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要問羅西的問題,然而踏進醫務室的難度卻隨著羅西南迪的傷勢好轉一同提升。

這終究不是能夠一再拖延的事務,他必須對這一切做出合適的處置,在那之前他必須先和羅西談談,羅西南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但他依然找不到那個正確的時機。

 

至於什麼時候才是「正確的時機」,鬼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從惡夢中清醒的夜晚絕對不是最合適的時間點。

多佛朗明哥在走廊上的圓窗前停下腳步,隔著已經有些許磨損的玻璃望著滿天繁星,猶豫了片刻,還是繼續往醫務室走去。

由於羅西南迪的傷勢好轉,羅在幾前終於肯回到自己的房間過夜了,此時的病房中只有一個人。

 

多佛朗明哥並沒有特別放輕動作,在他推開門時,病床上同時也響起了窸窣的聲響,羅西有一隻手還不方便挪動,因此坐起身的動作有些緩慢,但他依舊在多佛朗明哥走近之前調整好了坐姿。

 

多佛朗明哥在床邊停下腳步的瞬間,羅西南迪就開口了。

「做惡夢了?」

多佛朗明哥愣了一下,「什麼?」

「你看起來像是做惡夢了。」羅西南迪解釋了一句,但等同沒解釋。

「……是啊。」

「睡不著?」

「嗯。」

 

 

昏暗的病房中安靜了幾秒,微弱月光從窗外灑落,房中的家具與人影被勾出了模糊的輪廓,多佛朗明戈盯著羅西南迪沉靜的面容,開口:「維爾戈快要回來了。」

羅西南迪緩慢地眨了眨眼,「……噢。」

多佛朗明哥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你怎麼知道他在海軍臥底?」

「我不知道,我只提供了他的特徵,有人幫我找出來的。」

多佛朗明哥沒有追問,他不覺得羅西會在幾句閒話之間就將那些秘密全盤托出,「他受了很重的的傷,但他還是逃離了CP那些特務……莫奈也是,你沒見過她,但你知道她吧?」

「嗯。」羅西南迪乾脆地一點頭。

「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羅西南迪坦然回望著多佛朗明哥,「但我不後悔。」

多佛朗明哥本來也沒期望會得到什麼場面話,「你會氣我沒認出你嗎?」

「什麼……」羅西南迪一皺眉,「當然不會,是我故意不讓你認出來的。」

「那麼,把我蒙在鼓裡很好玩嗎?羅西。」

「……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我覺得你倒是挺樂在其中的。」多佛朗明哥習慣性地勾起嘴角,「你在想什麼?嗯?還是你覺得讓自己的親生哥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操你的屁股很爽?」

 

話說出口後,多佛朗明哥自己先愣住了。

在他的記憶中,他對羅西大吼過,要他動作快點、小心點、別哭哭啼啼的,但他不會對羅西說這種話,絕對不會,羅西一向對他人的惡意太過敏感……然而那句話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衝口而出,帶著不加掩飾的挑釁與諷刺。

他為什麼會對羅西說這種話?

 

「多佛。」

多佛朗明哥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

「沒關係。」羅西南迪的聲音相當平緩,「沒關係的,多佛。」

多佛朗明哥望著羅西南迪,恍惚地意識到即使沒有了面具和油彩作為偽裝,他依然讀不懂那張臉上的表情……應該說,自從那張面具碎裂後,他反而更看不清眼前這個人了。

「什麼沒關係?」多佛朗明哥聽見自己問。

「你想用什麼態度面對我都沒關係。」

「……我不會再說那種話。」

「嗯。」

 

沒有疑問、沒有驚愕、也沒有怒罵,眼前的青年對他在無意間流露的惡意沒有任何反應。多佛朗明哥因為腦中分裂的思緒而緊繃著嘴角,一部分的他震驚於自己對羅西的惡言相向,一部分的他又對此習以為常。

多佛朗明哥意識到自己沉默的太久了,久到羅西南迪為此作出了某些細微的反應——身軀逐漸緊繃,呼吸卻在刻意的控制下更加平穩,那是相當隱晦的戒備姿態,如果不是多佛朗明哥早已習慣了庫埃弗時時刻刻都宛如驚弓之鳥的模樣,或許不會立刻發現。

 

庫埃弗。那個名字從他的思緒中一閃而過,而多佛朗明哥赫然驚覺那就他此刻面對的矛盾所需的解答。

那句話、那些羞辱、那份帶著控制欲的喜愛,都是他對「庫埃弗」一貫的態度。庫埃弗就是羅西南迪,他從字面意義上理解了這件事,卻沒有真的將那個漆黑的賞金獵人和他的弟弟連結在一起。

 

「為什麼到最後都不告訴我?」

他說的最後自然是指他抓捕到「庫埃弗」的那座島、那個在戰鬥中化作廢墟的城鎮、他舉起槍枝的那一瞬間。

「就算你知道我是誰,你也必須殺了我,所以我覺得你知不知道我的身分並不重要。」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因為他嗎?」多佛朗明哥的額角爆起了青筋,「你害怕我也會那樣對你嗎?」

羅西南迪緊閉著雙脣,默認了。

多佛朗明哥壓下了逐漸膨脹的怒氣,一字一句地解釋:「我殺了他,是因為他的愚蠢還有無能,他讓我們經歷了那些我們本來一輩子都不用經歷的事。你就不恨他嗎?羅西。」

「我有想過幾次,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我或許會恨他,至少沒辦法和以前一樣……不過因為他們都不在了,所以……」羅西南迪低下頭看著床單,「而且,父親不可能會知道放棄天龍人身分後會發生那些事,所以我並不想恨他。」

「他不知道,那又怎麼樣!」多佛朗明哥吼了出聲,「是他的愚蠢導致了這一切,那顆子彈是他應有的下場!」

 

「多佛,我和父親沒有什麼不同。」

羅西南迪的話語過於冰冷,彷彿海水一般澆在了多佛朗明哥的怒火之上。

「我所做的事全都是出自我的本意,就和父親當年拋棄天龍人身分一樣……我們只是做了我們認為是正確的事。」羅西南迪的語氣平穩的像是在談論天氣,「我破壞了你的計畫,你不可能放過我,你總要對你的家人有個交代;既然不管怎樣你都要殺了我,那不告訴你我是誰還比較好,不是嗎?至少你不用難過太久。」

 

多佛朗明哥一時啞然。

他想告訴羅西,如果他早知道那張面具下是誰,他絕對不會開槍,然而那幾句話才剛在腦中組裝完成就再度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如果、都只是如果,事到如今談論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羅西南迪說:我和父親沒有什麼不同。這意味著,羅西南迪認為他的處理方式也不會有所分別。

他的羅西,如此確信自己會死在他的手上。

 

多佛朗明哥站起身,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著羅西南迪的一舉一動。

「……你說他們是『我的家人』。那你呢?羅西。你究竟把你自己當成什麼了?」

多佛朗明哥一直以為這是個簡單到甚至不需要思考的問題,他從未懷疑過這個答案,然而他卻沒有從羅西南迪那裡得到任何回應,羅西南迪迴避了他的視線,用沉默拒絕了那個答案、那個稱呼、那個身分。

多佛朗明哥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羅西。」

 

那個男人抱著羅西、安慰著羅西,帶著笑容死在他的槍口之下,而他還活著,所以羅西看見他時想到的始終是那發子彈;那個男人死了,然而那個男人帶來的詛咒卻依舊糾纏著他們。

那個男人已經用一個愚蠢的決定毀了他們的一輩子,在最後的最後,又將羅西從他身邊奪走。

 

為什麼?

 

羅西南迪張口的瞬間,多佛朗明哥猛然轉過身,大步跨出醫務室的瞬間他似乎聽見身後船來了一聲帶著困惑的呼喚,但他沒有回頭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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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維爾戈與莫奈先後回到船上。

兩人的歸來並沒有給唐吉軻德海賊團帶來太多變化,反倒是兩人都已經離開家族數年,船上有大半的臉孔都不認得,其中多數都是不滿十五歲的小鬼。

 

「我以前不知道多佛有這麼喜歡小孩。」

維爾戈神情複雜地看著不遠處被一群小孩子圍在中央、正面帶笑容說著任務途中所見所聞的莫奈。

「這個嘛……」迪亞曼鐵勾了勾嘴角,「大概是因為最初收留的那幾個都挺能幹的吧?巴法羅和Baby5都很聽話,羅也很聰明,而且後來他們還會幫忙照顧那些更小的孩子,也不用我們再操心,所以……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

「不是還有另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嗎?」維爾戈盯著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正試圖把人的面孔和腦袋裡那一堆名字對上。

「嗯?誰……噢,貝拉密嗎?他加入的挺晚的,是因為崇拜多佛所以自己找來的。」說到這裡迪亞曼鐵笑了幾聲,「整天被羅使喚,我都快忘記他比羅還大了。」

「羅……他曾經被他帶走過一陣子吧。」

「是啊,就是他。」

他們不約而同地對那個名字諱莫如深,那個名字目前就像是某種禁忌,不可言說、不可深究。

「沒問題嗎?」

「多佛認為沒問題那就沒問題。」

「你在那之後有見過他嗎?」

「沒有,多佛直接把他送進醫務室了。你回來後去見過他了嗎?」

「還沒,大概今天或明天就會去見他了,和多佛一起。」維爾戈抬起頭仰望著晴朗的天空。

「多佛做出決定了?」迪亞曼鐵挑起眉毛,「這麼快?」

「還沒。」

「是嗎……」迪亞曼鐵也跟著讓視線飄向天空。

 

按照海賊不成文的傳統,他們在傍晚舉辦了宴會,雖說計畫被破壞,但至少他們的家人平安無事歸來了——維爾戈聽見Baby5向船上十幾個小孩這麼解釋。

 

在所有家族成員面前,多佛朗明哥用笑容再一次歡迎了身上還帶著傷的維爾戈和莫奈回到家族中,還沒說上幾句話,兩個長年離開家族的臥底就被一群由Baby5和巴法羅領軍的小孩子團團圍住了,多佛朗明哥在維爾戈臉上看見了顯而易見的困擾,但他不打算幫人解圍,只是遙遙朝著維爾戈一舉杯,用口型說:自己加油。

羅沒有立刻上前搭話,而是端著杯子在一旁默默觀察了幾分鐘,接著才上前驅散了那群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小鬼,順勢和維爾戈以及莫奈聊了幾句,沒過多久就再次被Baby5拉到一邊去。

一般海賊團的宴會無非就是酒精、酒精以及酒精,然而唐吉軻德海賊團卻是酒精、果汁以及酒精,而且總有等不及想長大的小鬼想趁著宴會偷偷品嘗那些美酒,十次嘗試中大概有九次會被眼觀四面的船醫嚇阻,剩下那一次僥倖成功後則會被船醫以「醒酒」的名目綁上救生圈扔進海裡,五到十分鐘後再被容易心軟的Baby5拉上來,這個過程已經成為了宴會的固定娛樂之一,當然,是指成年人的娛樂,羅總是抓人抓的咬牙切齒。

莫奈在看見第一個孩子被扔進海裡後就開始吃吃竊笑,維爾戈則是盯著滿宴會場亂竄的一群孩子,眉毛越挑越高,隨後又逐漸落回原處,在嘈雜聲中和許久不見的另外幾名幹部低聲交談。

 

宴會在日落後才結束,多佛朗明哥跨過了滿地狼藉,拎著兩個酒杯和一支酒瓶回到了船長室,維爾戈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

「坐吧,柯拉松。」多佛朗明哥將酒杯先後放到桌上,扣出了細微的聲響,「雖然你才剛回來,但有些事我需要你的意見。」

維爾戈最初只坐了三分之一張椅面,過了幾秒後才又往後挪了一些,靠上椅背,「羅西南迪的事嗎?」

「是啊。他的事你應該聽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先問我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多佛朗明哥盯著玻璃杯投射在桌面上的光影,又過了片刻才抬起頭,直視著他最為信任的家族幹部,「柯拉松。我只問一次,不管你回答什麼……我都只會問這一次。」

維爾戈臉上的神情不變,「我知道了。」

 

「你曾經想要殺死羅西嗎?」

「…………我想過。」

 

多佛朗明哥靠著書桌,掌根搭著光滑的實木桌緣,他比自己想的更平靜一些,「為什麼?」

維爾戈回答的很快:「他是你最大的弱點,從以前就是。」

「你以前也說過這句話,所以我讓你教他用武器,你告訴我他學得很好。」多佛朗明哥望著維爾戈,彷彿又聽見了當初他和維爾戈的對話。

他說:羅西太弱了,這樣不行。你去教他吧,維爾戈。

那時,維爾戈二話不說就點了頭。

他選擇的不是托雷波爾、迪亞曼鐵或是琵卡,而是維爾戈。

 

「他學得很好,他會用,那時候他用槍用的比你還好,但他不想用,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他也不希望你去傷害任何人……多佛。」維爾戈平板的語調出現了起伏,「如果他只是弱小,那沒關係,我們可以保護他,問題在於那些軟弱的主張……你是天生的王,他的那些想法會毀了你。」

「……」

 

多佛朗明哥並不明白維爾戈的意思,在他的記憶中,羅西毫無主見,總是旁人說一步才做一步,他曾為此感到擔憂。

有一次,他刻意鬆開了一名囚犯的鎖鏈,如果那個背叛者夠聰明,就會選在牢房大門下次開啟時襲擊進入房間的處刑者——羅西需要學會靠自己應對這種緊急情況。

那一天,羅西踏入刑房前突然轉過身抱住了他,多佛朗明哥原本以為那是羅西南迪在撒嬌,但羅西南迪什麼也沒說,很快就就鬆了手,轉身進入陰冷的刑房,幾秒後,房中響起了一聲垂死的怒吼以及槍響。

那一槍依然正中眉心,那個死囚確實掙脫了鎖鏈,從他倒下的位置來看,他確實撲向了羅西南迪,然而這樣的變故絲毫沒有嚇到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羅西南迪甚至都沒有為此驚叫。

意識到羅西南迪有能力應付這種程度的險境時,他打從心底感到放心,毫不吝惜地稱讚:『做的很好,羅西。』

『……我不喜歡這樣。』

『這不算什麼,你遲早要學的。』

羅西並沒有繼續任性,乖巧地點了點頭。

鮮血、暴力與殺戮,他知道羅西不喜歡這些,但那是他們為了活下去而必須接受的事物。羅西在他的堅持下學會了防衛、學會了舉槍、學會了朝活人射擊,羅西並沒有拖累他,既然如此,為什麼維爾戈認為羅西會毀了他?

多佛朗明哥不確定他和維爾戈的認知從哪裡開始出現分歧,他本想繼續追問,但花了幾秒組織措辭後,還是決定將話題帶回原先的走向。

「後來呢?你們為什麼改變了想法?」

維爾戈打直了背脊,語調中多了幾分遲疑,「多佛,我以為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柯拉松,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多佛朗明哥在維爾戈臉上看見了一閃而逝的錯愕,忽然意識到了對方猶豫的原因,「你以為是羅西告訴我的?」

「我以為是這樣。他沒有說嗎?」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他什麼都不告訴我。」多佛朗明哥自嘲地低笑了幾聲,「羅西只說他沒辦法接受我做的那些事,又覺得違抗我的話會和他那無能的父親一樣被殺死,所以才逃走的,聽起來很合理,不是嗎?」

「……他真的這麼想?」維爾戈皺起眉頭。

「至少他是這麼說的,不過在他耍了我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後,我可不會簡單相信他說的話……所以我才會開始回想那一天的事。」

 

羅西消失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總是翻來覆去地思考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羅西失蹤,是不是就能追查到更多線索?

如果他早一些殲滅當地那些不入流的幫派,羅西是不是就不會遇到失蹤?

如果他沒有為了訓練羅西而讓他獨自一人執行一些說不上任務的任務,是不是就能從根本上避免所有風險?

 

「那個時候,我得出了最簡單的結論:我還不夠強,所以連自己的家人都沒辦法保護。」多佛朗明哥在桌面上一撐,站直了身軀,「但是現在再回想起來,我發我漏掉了很多事,那一天我發現羅西沒有回來後,就立刻讓你們去搜索,第一次搜索時你們說找不到人、也找不到任何線索……怎麼可能?」

 

當時他因為羅西的消失狂怒的幾乎喪失理智,而後他又因為挫折而忽略了「沒有任何線索」這個最顯而易見的漏洞。

那個時候世界政府八成以為他們已經死在哪條陰溝裡了,因此還沒有任何動作,如果不是世界政府的話,有嫌疑的就只剩下幾個曾和家族有過節的當地幫派,那時唐吉軻德家族的情報網已經初具規模,範圍僅限於那幾個市鎮的話,理論上,羅西如果出事了不可能完全逃過他們佈下的耳目。

除非,他的手足與耳目欺瞞了他。

 

「你們根本就不想找到他,是嗎?」

 

多佛朗明哥多等了幾秒,然而維爾戈依舊緊繃著嘴角,頑固地保持緘默。

「所以……真的是這樣。」

他以為自己會更加憤怒,但當假想終於被證實的瞬間,他卻發現自己以經麻木了——一個月前他還以為沒有什麼事會比羅西的欺瞞更讓他震驚,幾天前他才赫然驚覺羅西厭惡他、厭惡到不願意承認他們之間的血緣,他所認定的「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間被接二連三地推翻,那麼他最為信任的幹部曾在十數年前在他的眼皮底下策畫著殺死他的弟弟這件事,似乎也就不足為奇了。

 

「柯拉松,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多佛,你剛剛問我為什麼改變了想法……」維爾戈低下頭,沉默了半晌後才再次抬眼直視著多佛朗明哥,「答案是:我們到最後都沒有改變計畫,我們早就已經動手了。」

 

驟然爆發的壓迫感侵吞了整個空間,維爾戈的呼吸因此停滯了幾秒,但他並沒有生出任何要逃離的念頭,在壓迫感稍減後才緩緩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直面著多佛朗明哥。

 

「你們都做了什麼?」多佛朗明哥向後靠回桌邊,手背上青筋突起。

「一開始只是……刻意疏忽地讓他經過一些危險的地方,好幾次了,但他每次都能剛好錯過那些最危險的時刻,還有最危險的人,有一次他還是遇上了我們希望他遇上的人,那次你也知道,他開了兩槍,打爛了那個人的肩膀和膝蓋,然後跑了回來。」

那甚至稱不上是「計畫」,畢竟目標只是一個孩子,即使受過訓練,戰鬥力依然相當有限,如果是個普通的孩子,在保護者的「疏忽」之下早該沒命了。

 

「他離開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他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問就出門了,半天後,我們沒有等到任何消息,我們派出去的人也跟丟了他,他就這樣消失了。」

多佛朗明哥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那時候也才八歲。」

「一方面是我們確實沒有盡力追查,他怎麼消失、被誰帶走,對我們來說都無所謂,我們以為計畫成功了,直到你發現他不見了,把鎮上的人一個一個拖出來拷問也找不到線索,那時候我們才覺得奇怪,他沒有走我們安排他走的路線,而且那一天幾乎沒有人看到他。」

「有人在幫他?」這是多佛朗明哥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

維爾戈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從我知道羅西南迪還活著的時候我就開始想這個問題了。這些年我一直都覺得是某個人得手後幸運地逃過了你的追查,大概當天就從港口逃走了,不過既然羅西南迪還活著……那麼在那之前他每次都剛好避開危機可能就不是單純的好運。」

「……見聞色霸氣。」多佛朗明哥聽懂了維爾戈的意思,「他那時候還小……」

「你在八歲那年覺醒了霸王色霸氣,我覺得羅西南迪覺醒見聞色的時機……就算不是那時候,也不會晚多久。」

「他沒有和我說過。」

維爾戈冷靜地指出:「我覺得他可能不是刻意要瞞著你,或許是他不知道怎麼說,那個時候他幾乎就已經不說話了。」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可能是他不知道怎麼表達,小孩子有時候……」

「不是,後面那句。」多佛朗明哥打斷了維爾戈的話。

維爾戈花了幾秒回想自己的發言,「他本來就幾乎不說話……?」

「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

「從我認識他開始都是那樣, 我不確定你們私下會不會說些什麼,但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話非常少,和你以外的人常常一天都說不到一句話。」

「是嗎……?」

多佛朗明哥有些恍惚,他好像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他還記得羅西對他說過許多話,羅西軟弱地說他不想做那些事、因為氾濫的同情心而質疑他的決定、低聲懇求他對某些人手下留情……至於羅西有沒有和幹部們說話,或是幹部們是否主動和羅西交談,他從未注意,不,應該說是注意到了但並不覺得怪異,因為那很正常,不是嗎?除了他之外,羅西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多佛?」維爾戈喊了一聲。

「……如果他真的已經覺醒了見聞色霸氣……那就難怪了。」用以掩飾殺意的笑容對見聞色霸氣使用者而言,太過輕薄且欲蓋彌彰。「可是,如果羅西能察覺的話,又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多佛朗明哥將尚未出口的質疑再度吞下,他想起了羅西南迪對他說過的話。

 

羅西說他需要他的幹部,幹部們也需要他,而當他對著羅西說「我也需要你」

的時候,羅西卻沉默不語……如今他才終於知道那陣沉默的意義。

他說自己需要羅西,然而在羅西被他最為信任的幹部們視為眼中釘時,他卻渾然不覺,在羅西需要他的保護時,他什麼都沒有做到,逼的羅西不得不獨自一人逃離家族。

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不回來?這些問題在羅西耳中究竟有多諷刺而愚蠢?

 

 

「柯拉松,你印象中的羅西,是什麼樣子?」

維爾戈思索了了幾秒,「懦弱,但不笨,身體很好,這點跟你很像,學用槍也很快……但我以前不覺得他能變得多強,畢竟不管怎麼訓練他還是笨手笨腳的,沒走幾步就會摔倒一次。」

 

多佛朗明哥愣了一下,緩慢地眨了眨眼,腦中浮現了那個嬌小的身影——在馬力喬亞的遊戲室、在又髒又臭的木棚中、在陰暗而潮濕的據點,明明地面上空無一物卻又一次次摔的四腳朝天——他摀著臉笑了出聲,「你知道嗎?他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維爾戈張了張嘴,「…………啊?」

「是真的,哈……是啊,這麼明顯的事……」多佛朗明哥笑了幾聲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說……托雷波爾他們是真的沒察覺到庫埃弗和羅西有點像,還是他們覺得我是有意要找個替代品的?」

「……我想他們以為你是有意的。」維爾戈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如實以對。

「羅也和我狡辯過……他說他覺得如果庫埃弗就是羅西,我一定會認出來……」

「如果是我,或許也會這樣想。」維爾戈的視線猶疑了幾秒,「如果我在的話我會直接問你,但托雷波爾他們大概是……覺得有點尷尬。」

多佛朗明哥明白維爾戈的意思,畢竟整個家族都知道「庫埃弗」是他的情人,在這種情況下托,托雷波爾他們即使早早注意到庫埃弗和羅西南迪的相似之處,也會有些難以啟齒;況且他們的肉體關係也不是秘密,他們恐怕會認為他早已見過「庫埃弗」面具下的面孔了。

 

多佛朗明哥將手從臉上取下,「你覺得羅西知道這些嗎?」

這次維爾戈思考得更久了一些,「我覺得他知道。」

「……真是長成了一個不得了的騙子啊。」多佛朗明哥低笑了幾聲。

當初,他當著「庫埃弗」的面,信誓旦旦地對羅說羅西永遠不會背叛他,現在回頭一看,他對羅西的信心簡直盲目的可笑,而事實也證明他錯的相當離譜。

那時候,羅西在想什麼?

 

「有好幾次……好幾次我都在他面前提起羅西,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不是嗎?。」

「多佛,那沒有什麼可笑的,而且、」維爾戈停頓了一下,「對他來說也是。」

多佛朗明哥的嘴角落了下來,他赫然想起羅西南迪也說過類似的話,羅西南迪被他質問時曾說過: 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你是在幫他說話嗎?」多佛朗明哥狐疑地瞇起眼,「他讓你差點被CP追殺至死。」

「從各方面來說我都無法對他產生好感。」維爾戈坦承,「只是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並不會因為欺騙你而產生成就感、或是覺得好笑……我只是這樣覺得。」

 

「……坐吧。」

 

多佛朗明哥隨手用絲線削開了酒瓶的瓶口,轉過身先後注滿了兩個酒杯,「雖然之前說過一次了,不過還是歡迎你回來。我以後就直接喊你維爾戈,可以吧?」

 

「…………當然。多佛。」

維爾戈伸手接過了酒杯。

 

兩個玻璃杯在空中輕輕碰了一下,撞出了清脆的聲響。

 

 

TBC

 

(同人文章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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