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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死神的凱旋

 

 

「……容我僭越,代行世間之理,願與爾等一同降生之罪於此消亡。」

黑色的人影佇立山丘頂端,眺望著已經被清理過的戰場。

 

「死神大人是在祈禱嗎?」

「那是『殿下』。」艾伯特不悅地開口糾正。

「呃?請問您的意思是……」

「那是『埃斯利亞殿下』,不是什麼死神。」艾伯特心中竄起了怒火,但看著一臉茫然的部下又無處發洩,只能壓下所有情緒,「……我去請殿下回來。」

艾伯特將下屬拋在身後,獨自一人走上山丘;隨著距離拉近,那個黑影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從一個神祕而遙不可及的傳說變成一個平凡的人類。

 

「殿下。」

山丘上的死神並沒有回頭,「史卡雷特。」

「殿下,戰爭已經結束了。該啟程回去了。」

「……只是這場戰役……不對,這次的鎮壓結束而已。」

「您的意思是他們還會再起兵叛亂嗎?」艾伯特對此深感懷疑。他不會質疑死神的戰鬥技巧,但是對於情勢上的判斷,比起眼前這個聲名遠播的掛名主將,他更信任自己。

死神停頓了一下,反問:「你覺得不會嗎?」

「殿下,您多慮了,這次已經對他們造成了足夠的震攝,他們不可能——」

「還會有下一次的。」死神喃喃訴說著:「這不會突然就停止,死亡會造成爭端,爭端又會招致死亡。我們在這片土地上殺了多少人,就散布了多少爭端……現在到底要怎麼結束呢……」

「這種話千萬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說。」艾伯特說完之後,立刻發現自己的口氣比起對王族的諫言更像是對晚輩的告誡,「抱歉,殿下,是我僭越了。」

死神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好意。謝謝你的提醒,史卡雷特。」

----------------

 

帝國王都的大街上,人群歡欣雀躍地簇擁著長長的隊伍,比節慶的遊行更加熱鬧。

那列人馬是剛打了一場勝仗、凱旋回到王都的將領,而在隊伍正中央的便是本次戰爭的最大功臣;將領都騎在馬上,少數士兵與侍從徒步跟在一邊,而隊伍中最顯眼的則是裝飾華麗而威嚴的馬車。

詭異的是,相較於外圍地喧嘩吵鬧,死寂以馬車為中心向外輻散,車夫與侍從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彷彿勝仗並不值得如此歡慶。

即使如此,人群依舊亢奮地向前推擠,試圖從馬車窗簾的縫隙間一窺的英雄的真容。

 

隊伍的終點是位於第七街區的月光聖堂,同時也是預言聖女所在。當隊伍終於停下時,人們不約而同地壓低了音量,注視著緩緩打開的馬車門。

被包裹在漆黑布料中的修長人影宛如鬼魅,僅僅是出現在人群的視野中就讓窸窣聲在數秒間平息了下來,眾人秉住呼吸,虔誠地望著扭轉無數頹勢、為帝國帶來勝利的那名王族。

死神。

漆黑的人形抬步邁向大門,周遭還有些躁動的人群完全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試著向前推擠。對於死神,人們抱持著敬畏,仰慕著拯救帝國於危難之中的英雄。

人們知道那個名字,那並非秘密,但眾人卻選擇了「死神」這個稱呼。

在眾人的視線中心,死神的身影消失在月光聖堂潔白無瑕的大門之後。

 

穿過一扇又一扇的木門,腳下踏著的地磚不斷改變著拼合的方式,彩繪玻璃將陽光化作繽紛光斑散落在地,但時如果抬頭細看的話,會發現彩繪玻璃拼湊出的是一幅又一幅的受難圖。

無關人等早已迴避,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上格外響亮,甚至還能聽見微弱的回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些緊閉的門後傳來了竊竊私語。步伐的長寬、手臂擺動的幅度、呼吸的間距、眨眼的速度,甚至是心跳的頻率,彷彿一切都被窺視著,無所遁形。

最後一扇大門向內敞開的過程特別漫長,或許是為了營造莊嚴的氛圍而刻意為之,又或許……只是太過思念而產生的錯覺。

視線順著台階向上攀升到頂,一襲白衣的聖女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來人。

說「望」似乎不太精確,聖女的臉孔藏在半透明的薄紗之後,看不出神情或視線所指。

侍立於兩旁的侍女紛紛恭敬地低下了頭,離門口最近的兩名侍女走上前,朝死神行禮後便著手為死神卸去身上的鎧甲以及配飾,單獨留下了那副面具——死神不讓任何人碰觸他的臉孔,那是不敬至極的行為,整個帝國都知道。

當兩名侍女都退開之後,死神才緩緩抬起手,一手按著面具,一手則伸到腦後解開了固定住面具的扣環以及皮繩;面具剝下時帶走了一部份的體溫,原本被侷限的視野變得開闊。

死神的黑髮中經夾雜了不少銀絲,端整的面容帶著塑像一般的漠然,玻璃珠一樣的灰色雙眼直直注視著前方;侍女低著頭向前,隔著布巾接過面具後便又迅速退開。

死神跨出了腳步,在即將登上台階時,一旁低著頭的侍女連忙出聲,「殿下。」

淨化儀式的流程不是這樣的。

死神收回腳步,抬起頭望著階梯頂端的聖女。

「殿下,您不能這樣直視——」

「退下。」

聖女清冷的聲音無比清晰,傳到了每一個角落。

侍女依舊不死心,「但是聖女大人,儀式還沒有……」

「我說退下。」聖女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怒自威的魄力,「妳這是妄圖指示我該如何進行儀式嗎?」

「這、不,不敢有那個意思,請您見諒……」

侍女還想開口,然而在聖女的命令之下,最終還是魚貫退出了門外。

 

在厚重的門板悄無聲息地閉上前,死神與聖女都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死神揚起臉,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安珀。」

聖女臉上的冷漠瞬間退去,她一把扯下礙事的面紗,提起裙襬飛快地跑下台階,綠色的雙眼盈滿關切,「艾許,你還好嗎?」

「還好,我沒有受傷。」死神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回來了。」

「……你回來就立刻到這裡了吧?吃東西了嗎?先坐著休息一下。」

死神沒有拒絕聖女的好意,在聖殿的台階上坐下,聖女將死神從上到下來回審視了無數遍,這才跟著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姿態說不上多粗魯,但也沒有平時外界所見的優雅端莊。

「抱歉,我這裡也沒有吃的。」

「沒關係。我在城外有先吃過乾糧了。」

「那種東西……」安珀不悅地抿起了嘴唇,最終還是沒把抱怨說出口。

乾糧在行軍打仗時吃也就罷了,但分明已經凱旋回到王都了,卻連好好坐下來用餐的空檔都沒有,反而急急忙忙地被人趕到聖殿來接受「淨化」。

「在這裡休息一下吧。」安珀只能這樣說。所謂的淨化儀式大約要進行一小時,但那也只是掛著好聽名稱的洗腦罷了,就連做個形式都讓她覺得噁心。

如果為了讓那些「服侍」她的侍女相信她的虔誠,她應該要在她們眼前進行儀式,而不是像這樣把人全部趕開,理智上知道該怎麼做,但情感上她依然非常抗拒。那不是會不會對艾許造成影響的問題,而是……如果真的那麼做了,就等於承認死神的身上有需要被「淨化」的穢物,因此即使會遭人詬病,她也絕對不會執行那樣的儀式。

死神是她從小認識的艾許,艾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神,所以她明白,所以她拒絕,因此而悲傷,因此而心疼。

「這次……還好嗎?」

「一如往常。」

「……是嗎。」短短的一句話,讓人無比難受。

一切不斷重複,到如今艾許只用一句「一如往常」就能概括。

艾許彷彿沒有感受到安珀的落寞,語調輕快地開口:「雖然差了兩天,不過還是祝妳生日快樂。抱歉沒辦法帶禮物給妳。」

「不要為了你沒有錯的事道歉。這是壞習慣。」進入聖堂前即使是死神也要繳械,當然身上也不能有多餘的配飾,因此禮物什麼的自然也不可能。

「……嗯。」

「艾許,你逃走吧。」

「什……麼?」

「逃走吧。離開這個國家,到海洋的另一端去,現在他們忙著到處鎮壓叛亂,沒有餘力追捕你。」安珀重複了一次。

「但是……」

「不要說,艾許,不准說那些話。」安珀的語調從溫和轉為嚴厲,「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所以住嘴,不許說,安靜聽我說就好」

「我才不在乎陛下會怎麼想。」安珀冷酷地說出大逆不道的話語,「我只在乎你,而你再這樣下去會死的。既然是帝國的戰爭就該由帝國全體臣民一同承擔,沒有全都推給你的道理。」

「我沒有那麼容易死的……」艾許搖了搖頭,露出笑容試圖安撫安珀,「妳看,我沒有受傷。」

「……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把所有事都推給妳。」安珀重重嘆了口氣,惱怒地望著相識已久的好友,話鋒一轉,「如果把你的右腳砍斷的話,會怎麼樣?」

「我還是必須前往戰場吧,用飛行術輔助義肢就可以活動自如,我有個認識的人就是那樣。」

「那麼,如果讓這雙眼睛再也看不清東西呢?」

「可以用魔法感知代替……其實現在就已經用感知代替視覺了,帶著面具時視野很窄,只靠眼睛的話早就死了。」

「嘖。」

安珀忿忿地站起身,拽著過長的裙襬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身俯視著依然坐在階梯上的死神,「你一直在說『別人』會強迫你怎麼樣,不要說的好像你是那種甘願犧牲奉獻到死的人,你才不是。」

「我以為你是在問我別人的反應。」艾許照實回答。

「那我再問一次。」安珀注視著死神,「現在他們要求你為你的姓氏付出體力和魔力,剝奪你應得的尊榮,如果有一天他們斬斷了你的手腳、挖出你的雙眼然後奪走你所有的選擇,你要怎麼辦?」

「到那種程度的話我會……」

「不,你才不會反抗,雖然你明明就有能力可以反抗。如果你有那麼堅定的話你早就離開了。」

「我……」

「艾許,你不欠帝國什麼。」安珀皺起眉頭,「他們到底憑什麼理所當然地要你承擔這一切?你有皇家血脈?那算個屁。」

「安珀,可是……」

「閉嘴。我們是幾歲認識的?七八歲吧,你還沒十歲就被送到那邊當人質,一年只能回來兩次而且還要經過申請,這算什麼?他們什麼都沒給你但是卻要你這樣累死累活地到處征戰,就因為你繼承了什麼該死的神器,好笑的是那所謂的『神器』甚至不是我們的神。你為他們扳回了戰場上的劣勢,他們卻把你當成只會殺戮的怪物。」

安珀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對帝國的指控迴蕩在空曠的廳堂中。

對此,艾許的回答依舊十分平靜,「我知道。」

「那麼你為什麼還不走?」

「那樣的話……」艾許猶豫了一下,「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妳了。」

安珀抿緊嘴唇,俯身用雙手抓住死神的肩膀,用力地前後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你是白癡嗎?就因為這種爛理由,你不在我也不會怎樣,反正我們以前不是也一年見一次而已嗎?就算少那一次也不會怎麼樣!」

灰色和綠色的雙眼相對,他們在彼此眼中望見了自己,也看見了謊言。

 

安珀再一次在艾許身旁坐下,艾許順勢倒向了安珀的肩膀。

「我累了。」艾許疲憊地闔上了雙眼,「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為什麼他們不懂呢?帝國已經失去了依靠……衰敗是必然的,現在做的那些都是沒有用的……」

安珀輕輕拍著艾許的後背,安靜地聽著。

「再派兵也只是增加無謂的傷亡而已,放棄殖民比較快不是嗎?放棄那些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真的有那麼難嗎?為什麼……」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啊……艾許,你很天真。」安珀仰起頭,望著巨大而花紋繁複的彩繪玻璃窗,「搶來了就是自己的,不是嗎?現在的帝國啊,只是不想承認自身已經沒有掠奪別人的能力罷了。」

「我不想再殺人了……」

「那就只能離開了。」安珀忍住了一聲嘆息,「只要你還待在帝國,你就永遠是他們的死神之鐮;就算你拒絕,他們也能找到你在乎的事物來威脅你……」

何其殘忍。死神在帝國並沒有太多留戀,帝國之所以能號令死神,倚仗的也不過就是死神體內流淌的皇家血脈,以及死神本身的愧疚感。

「我討厭戰爭。」艾許低聲訴說著。

「我也討厭。」

「我如果走了,帝國……」

「可能會已某種形式被毀掉,不過就算那樣,你也不能回來。」

「他們會怎麼對人民解釋?」

「在一開始應該會找替身假扮成你吧,然後……無論是持續下去,還是另外安排壯烈的犧牲,都無法挽回頹勢。」

「那……安珀,我的同伴們怎麼辦呢?戰場上的同伴……我也要就這樣丟下他們嗎?」

「如果他們真的把你當作同伴,那他們就應該了解你;如果他們阻止你,那就代表你不該把性命交給他們,他們不值得。」

「是這樣嗎……」艾許閉上眼,「有史卡雷特和希斯德維亞他們在的話,或許還有希望吧,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將領,我只會殺人而已。」

「……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安珀用手指輕輕地梳過艾許灰白的髮絲,「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話,你一點都不想殺人。」

「如果我走了,帝國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不知道。」

「……真是不負責任的說法啊。」艾許苦笑著,「聖女大人。」

「不負責任?如果這個國家的未來已經淪落到需要我來負責,那就真的沒救了。」安珀嗤之以鼻,「我只是我而已。不管是死神還是聖女,都只是人類的集體妄想。」

「安珀妳一直都很聰明呢。」艾許睜開灰色的眼睛,望著安珀姣好的面容。

「我一點都不聰明。只是看的東西比一般人多一點而已。」

她是帝國的預言聖女,然而她的職責並不是預言,而是在教會的教導下全心全意地修習精神魔法,好在必要的時候為教會「淨化」那些異端份子;她在這方面極有天分,如果是面對普通人,她能在一瞬間攪亂對方的腦袋,然而那些教導她的人也知道這點,因此她時時刻刻都被監視、防衛著。

她翻過很多人的腦袋,而那些被認定需要「淨化」的「汙穢思想」,只接觸一遍或許不懂,但接觸了數十數百個後,她如果還是懵懂無知,那就不是天真而是愚蠢了。

那些被她清除記憶、重塑為其他模樣的「異端」或「叛亂者」什麼都忘了,然而她這個教會的預言聖女卻記下了那些嶄新的、不容於世的思想,這還真是諷刺。

 

「安珀,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妳不答應我就不離開。」

「說吧。」

「當妳面臨生命上的威脅……」艾許停了一下,隨後加強語氣,「不,遇到任何威脅的時候,不管怎樣都要逃走,保護好妳自己。」

安珀哼了聲,「你以為我是你嗎?我不會坐以待斃,我不會變得和妳一樣。」

「那就好……」

「你答應了對吧?」

「嗯。」

「這樣的話……今天應該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了。」

他們只有在死神凱旋之時才能相見,死神在下一場戰役之前離開的話,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了。

「……這太突然了,不能再見一次面嗎?」

安珀搖了搖頭,「那代表你還要多打一場勝仗。你不是說你不想殺人了嗎?」

「安珀,妳好嚴格。」

「是你太隨便了,艾許。」

「一直都是這樣啊……」艾許笑了起來,「從小時候就是了。妳記得嗎?以前妳總是說『要做的話就要做到最好』。」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可是我就不是那種個性啊……」

「所以啊……我就說……」

「才不是……那個時候明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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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呢。」

 

 

艾許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後便停了下來,轉過身。

「時間到了,艾許。」安珀再一次催促著。

「我知道。」

艾許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安珀望著那雙灰色的眼睛,任憑自己的眼珠開始乾澀刺痛也不願意閉上眼,她知道對方也一樣。他們總是久久才見一次面,每次見面時,都能從彼此身上發現變化。她看著艾許的雙手變得骨節分明、長滿硬繭,看著艾許的頭髮因為沒空打理而越剪越短,看著艾許的一舉一動變得宛如鐘錶般精準,沒有任何破綻。

她記得艾許在最初還是會抱怨,但是隨著時間流逝,艾許不再提起那些讓人痛苦的事。艾許說:總是想著那些難過的事,就沒辦法開開心心地活著了。

鬼話連篇,那不是樂觀,那只是逃避而已。不去想那些難過的事,只滿足於那些微不足道的幸福,繼續這樣遲早有一天艾許會連最後的幸福都被奪走。

從他們相識起,艾許變了很多,然而也有一些始終不變的地方。艾許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比她高一些,但又不會高出太多,是只要踮起腳尖就能追上的高度;艾許的雙眼是銀灰色的,或許有人會說那種顏色太過單調,但對她而言,始終不變的事物更令人安心。

下一次見到艾許時,艾許又有那裡會改變呢?她總是這樣想著。

沒有「下一次」了。

 

在那扇門闔上的瞬間,安珀的指甲刺入掌心,牙根也緊咬到發痛。她想再見到艾許,即使艾許會因此而身心俱疲、傷痕累累,她也想再見到艾許。

拖著一身妨礙行走的精緻服飾,安珀來到了大門前,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門扉上。

不行、還不能發出聲音,艾許才走沒多久,說不定會聽見。

再忍耐一下,再一下就好,她已經忍耐了這麼久,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簣。

艾許會因為她的一番話而離開,自然也會因為她的一聲挽留而留下,即使這無異於再一次步入無底泥淖;因為艾許是個沒有主見又軟弱的人,因此她絕對不能說出口。

 

如果她自己有能力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不管是誰來阻擋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宰了對方;只要她開口,艾許就會如她所願地帶她離開這座牢籠,即使要屠盡整座聖堂的人和所有前來支援的兵士也在所不惜。

然而正因為這樣,她才絕對不能開口。

一旦開口,她就和那些仗著艾許的脾氣予取予求的人渣沒有兩樣了。她被囚禁在這座莊嚴華美的牢籠之中,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加重艾許身上那些光輝燦爛的鐐銬。

 

只要她開口,艾許就會為她達成願望,因此她必須忍耐。

有時候她會痛恨艾許的個性,這麼沒主見、好欺負、不知變通……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別人利用。

 

艾許、艾許、艾許……

 

壓抑的嗚咽回響在空蕩蕩的聖堂之中。

 

「不要走……」

 

 

(死神的凱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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